从一起房屋租赁纠纷谈对物的占有返还请求权

【案情】

杨某经营酒类销售，在其销售店铺内定制了一套价值5万余元专用的酒柜。2013年11月，杨某停止经营，因房租纠纷，杨某将酒柜暂留于店铺内。

一周后，房东未经杨某许可，擅自以2000元的价格将该套酒柜出售给了不知情的刘某。刘某也是从事酒类销售的人员，知道酒柜价值约5万元，但刘某认为可以捡便宜，未仔细了解便将酒柜买下，并搬运至自己店铺，准备用来装修。稍后，杨某发现酒柜不见，于是四处寻找，终于在刘某店铺处发现，恰好当时刘某店铺无人看守，于是杨某将酒柜运走。

在刘某并未构成善意取得的情况下，刘某遂起诉杨某，要求回复自己对酒柜的占有。

【焦点】

本案认为虽然《物权法》第245条规定了占有返还请求权，但是该权利行使的对象应当进行区分，对于本身就是所有权人侵夺自己所有物的情形下，无权占有人是不享有返还请求权的。

【评析】

占有是一种推定，只具有权利推定的效力，在无法确认真实所有权人的情形，占有人往往是物的真实所有人，这时我们对占有这一事实加以保护，符合一般社会价值观念。从民法的角度，维护所有权的价值必然应当排在维护交易秩序的价值之上，对于合法取得的所有权，法律应当尽全力保护。在有证据证明物的真实所有人的情形下，占有的推定效力自然消失。如果此时还坚持占有人享有占有的返还请求权，要所有权人放弃自己的合法占有，只能享有原物返还请求权，从价值取向上是存在缺陷的。而真实所有人在这过程中将受到法律带来的“二次伤害”。

  我国物权法明确了占有人享有返还请求权，将占有作为一种权利而非事实进行了法律上的确认。但是立法者在立法时的本意应当仅是指有权占有人在遇到侵夺，或者无权占有人遇到第三人进行侵夺，而不包括无权占有人遇到所有权人进行交互侵夺的情形。

无权占有人的占有权，是有瑕疵的权利，其行使的占有返还请求权，仅是所有权的一部分权利，是所有权的从权利，其权利位阶应该排在所有权之后。如果所有人行使了所有权，无权占有人的占有权即被所有权所吸收，无权占有人当然无法再行使。

从诉讼经济的角度，如果确认了无权占有人对所有权人的占有回复请求权，则所有人可行使自己的物上所有权，请求无权占有人返还原物，这无疑是极大的浪费诉讼资源行为。日本著名的“小丸船”案件，虽然判决无权占有人可以请求返还占有物，但是遭到了大量的批评。日本法院也在后来的判例中改变了立场，认为被侵夺人在1年内夺回原物的，可视为最初占有状态的延续，此时侵夺人是不能提起占有返还之诉的。

我国应当对无权占有回复的期限加以约束，占有毕竟相对所有权不是完整的权利，对于无权占有人的存续期间应当作明确界定。只有当无权占有已经和平的持续了相当的时间，形成了较为稳定的支配秩序后，为了维持社会交易的便利，此时法律才对无权占有状态加以保护。至于该保护期限长短，由立法者制定，笔者不作论述。